站在牛背望长安－陕西牛背梁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网站

站在牛背望长安

来源：发布日期：2016年12月22日浏览次数：

近了，近了，当我信步踏上牛背粱，广阔的关中平原立刻清晰起来，晴空丽日下，不见了雾霾，长安城中遥不可及的高大建筑也依稀可见。在一片高山杜鹃林旁我停下脚步，正值五月，满树的花儿盛开，我却熟视无睹，因为在我眼里，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我细细品味起刚送入口中的青草，高山草甸的草甘甜多汁，还带着新春野花的芬芳。这里是我常常驻足的地方，因为在晴好的天气里，这里可以轻易看到关中平原上人类的居所和他们的活动。什么？为什么吃草？忘记告诉你们了，我是一头秦岭羚牛，当然喜欢吃草啦。

你们肯定奇怪，我为什么好好地“不务牛业”，跑来这里看长安城？告诉你们吧，因为那里有人类。早些年人类和羚牛互不干扰，羚牛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关于人的事。但如今呢？人的影响已经遍及了世界所有角落，对于我们羚牛，人类也成为一个无法绕过的话题。牛背梁是我们羚牛群常来的地方，这里食物充足，环境安逸，据说因为设立了自然保护区，来自人类的干扰活动也非常少了。

说到“人类”，打从我还是一头小羚牛，刚刚开始记事起，群里的老羚牛就开始告诫我们小羚牛：那些两条腿走路的动物叫做“人”，非常危险，遇到他们赶紧躲开。老羚牛们的眼中透露出的，分明是恐惧和厌恶。于是一提到和看到人类，我内心就油然而生畏惧，甚至超过了对付豺豹，毕竟这些猛兽我们还能用尖角抵抗，而人类的一些行为……用老羚牛的说法，我们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无能为力。前段时间有传闻，附近一座山头的一头羚牛被人下套勒死了，小小的一根铁丝，到了人类的手里，就可能变成杀戮的器具，它就张着血盆大口等在山中哪个角落，等着吞没动物们的生命，羚牛虽然身强力壮，但也防不胜防。也正因为从小对人类的恐惧和厌恶，我对人类也有了强烈的好奇心，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动物呢？幸运的是我的机敏被头牛看中了，我成为了“哨牛”，专门负责在休息和行进中放哨侦查，我有更多的机会来靠近人类，观察人类。山对面的西安城，我知道那里是人的居所，那里有数不清的人，对我而言，那里代表了人类最发达的地方。这样的远望，让我能从容观察和思考……

老羚牛们说，人类也生活在丛林中，是森林家族的一员，但时过境迁，人类已经能够上天入地，越来越大的能力让他们把其他物种不放在眼里，常常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主宰。尽管他们时常受到洪涝、塌方等自然的“警告”，但大多数时候，人类依然沉浸在“征服”世界的“狂热自信”中。

每次远远经过一个小山村，我会悄悄注视那里的人在干什么。有时候他们在种菜和种地，有时候他们在砌墙盖瓦修房子，有时候热闹了还会放几挂鞭炮，山村的人们看起来生活的祥和幸福。羚牛群也一样向往美好的生活，例如随着季节变化头牛会带领大家迁徙，追逐最美味的食物。吃饱了肚子，小羚牛们也会嬉戏打闹。而成年羚牛会舒服的晒太阳、蹭蹭痒或者打个盹。所有物种追求幸福的愿望是类似的。而羚牛与人类的不同在于，羚牛懂得整个山林都是自己的家，要懂得爱护。羚牛群世世代代生活在山林中，除了吃饱肚子和喝水，就是享受阳光雨露的恩赐，羚牛不会去消耗更多的东西，也不轻易打扰别的物种生活。即使是羚牛的天敌豺狗和豹子，他们只要吃饱了肚子也就满足了。而人类的欲望似乎永无止境，所以人类占有的东西越来越多，但还在索取，任性的索取，一刻不停……人类常常只关注自己的小家，会尽一切能力把家里布置的美丽舒适，但人类却不懂得爱护大自然这个永远的家。可笑的是，一到盛夏时节，总有成群的人涌入山林，诉说大自然多美好。但很多人走后，却留下满地的包装袋，有些还被不明白的动物吃掉了。在羚牛眼中，这都是人类毁坏自然的“罪证”，假如有一天地球自然之母终于不堪重负，人类的小家又如何能庇护得了自己？借用人类自己的成语——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什么？你们说人类比羚牛有理想有抱负？先等等……

难道羚牛就没有理想？或许有人会说，羚牛的目标就是吃饱肚子而已，其实此言差矣。每头羚牛生来最大的使命，也就是理想，就是繁衍后代。为了这个理想，羚牛们可以在大雪封山中顽强跋涉，直到寻找到食物；可以在遇到豺狼攻击时带领幼崽势不可挡冲出去，或围成圈同仇敌忾，把幼崽保护在中间；可以为了争夺配偶在雄牛间拼个血洒战场；成年羚牛可以翻山越岭，寻找和加入新的种群，那是为了种群间的基因交流。羚牛为了理想可以奋不顾身，但绝不会挑战自然规律。而人类的目标，却让我看不懂。硕大的山脉，人类可以开出平坦的大路，据说是为了交通便利；茫茫的林海，人类可以伐倒成片的树木，据说是为了做家具和造纸；再隐秘的去处，人类都可以凭借各种机器到达，从未考虑给其他物种一点“隐私”。我忽然明白了，原来，人类的理想早已经超越了自然界物种们的繁衍至上，转而追求“拥有”、“征服”一切。要知道，在浩瀚的宇宙中，没有谁可以拥有和征服一切，忘记了感恩这个世界，欲望过高，必然带来失望。

有时候我会看到登山者，成群结队，吵吵嚷嚷，弄得我们耳根好烦，只好躲开。但我也看到一个有趣的现象——人类也很疼爱年幼者，跟前跟后的呵护着他们。羚牛群会将保护幼崽作为第一要务，休息和行进时都有成年羚牛去照顾和引导幼年羚牛。在幼牛的成长中，母牛除了喂养他，最重要的是教会他分辨哪些食物可食用，哪些植物可去火，哪些植物可驱虫？教他们分辨和避开各种危险，锻炼他们的体魄和意志，鼓励他追逐自己的梦想，除了这些，羚牛群会留给下一代一个完整的山林，至少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留给他们最好的。而人类呢？越来越多的人类孩子们只能从图书馆去了解这个世界，因为书上记载的很多事物已经消失了，也因为孩子们被逼迫学习各种“知识”，而很少有机会接触真正的自然。许多人类的孩子听着动物故事，欣赏着动物园里各种动物，却从来没有学会如何在野外待上哪怕半天，没有学会如何与野生动物相处，更不用说在野外遇到危险如何保护自己了，即使懂得一些自救“知识”，这些孩子的体魄缺乏像小羚牛的锻炼，也缺乏像小羚牛那样的历练。他们脑子里装满了奇形怪状的想法和“知识”，却不掌握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和如何对自然对他人表达尊重。人类留给后代的，除了一栋栋高楼大厦、除了征服一切的欲望，以及一个被自己折腾的千疮百孔的自然，还有什么？如果自然界已经不是原有的自然，那些浓缩自然的博物馆又能起什么作用？大自然的墓志铭吗？从这一点来看，我也很同情人类。

什么？我的想法对人类不公平，人类也分很多种？那倒也是。

听老羚牛们说，很多年前这座山林曾经被大量砍伐，那时很多动物也被无情猎杀。后来砍树的少了，几乎没有了，猎杀动物的行为也少了，因为在人群中开始有了保护自然的声音和行动。有很多人已经开始节约使用资源，也力所能及保护自然了，还有专门确定的地区和人员，来保护自然，比如我脚下的牛背梁自然保护区。照理这应该是动物们的幸运，但在我这头羚牛的眼里，这也是人类的幸运，是一种自救。而且，这些看似大张旗鼓的保护行动，要补偿人类过去以及仍在继续的许多破坏行为，还远远不够。对我们羚牛来说，踩断一棵十几年生长起来的小树很容易，但把它扶起来继续活着却难上加难。保护自然需要所与人的努力，而破坏自然可能很小部分人就能做到。多可怕，一小群人类的错误就可能让整个世界的物种遭殃。

人类的保护行动，也就是“自救”行动，能发挥多大作用呢？凭我的“牛知牛觉”，这是一个巨大的问号，却关系到人类和所有物种的未来。在羚牛群中，最强壮的羚牛们会主动自觉承担起守护整个家族的使命，现在，人类的能力已经成为了所有物种中的强者，人类能否担当起使命，守护所有物种的家园呢？但愿能。我这头羚牛享受到了动物保护行动的好处，我也希望这样的好处能福及更多的动物，当然也包括人类自己。

太阳开始偏西了，羚牛群要回到冷杉林休息了，头牛在召唤我……我再次远望西安，忙忙碌碌的人类啊，有谁愿意慢下脚步，和我一起感受一下这暖日和春风，享受生命中最平淡的快乐，思考一下人类和牛类的未来呢？（公众教育科马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