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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队”拍牛记

来源：    发布日期：2012年10月15日    浏览次数：

“狗仔队”拍牛记
赵文超
 “狗仔队”，指一些专门跟踪知名人士（例如艺人、政治人物、皇室成员、运动员等）的记者。那些长时间地追踪、守候，善用镜头捕捉消息的记者们，也就被统称为“狗仔队”。这一次我们做了一回“秦岭羚牛”的“狗仔队”。
“明星”羚牛
秦岭是我国地理气候的分界线，它以博大的身躯和宽厚的胸怀，为地球上的古老生命提供了珍贵的栖身之地，人们称赞它是 “中国的父亲山”、中国人的“中央国家公园”。生活在秦岭高海拔区域的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秦岭羚牛是绝对的“大腕儿”级明星。
每年6-7月，羚牛开始享受爱情，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秦岭高海拔地区，形成几十乃至百头的超大繁殖群。这种大型食草动物群落给雄伟壮观的秦岭平添了一抹令人向往的诡秘和神奇。羚牛是有灵性的动物，相传它是武成王黄飞虎座骑五色神牛的后代。而我认为羚牛是吴承恩笔下《西游记》里牛魔王的子孙，金发飘飘，雄壮威武，“金牛”仅羚牛独有，普天下非它莫属。羚牛共有4个亚种，其中秦岭亚种为我国所特有，主要分布在陕西高海拔地区茂密森林中。羚牛秦岭亚种又被称为“金毛扭角羚”，因外形介于牛和羊之间，当地群众习惯叫它“白羊”或“羚羊”，是国家Ⅰ级重点保护动物，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秦岭羚牛体型高大，母羚牛通体毛色乳白，成年公羚牛毛色金黄，长相威猛、靓丽，而且数量稀少。据专家估算，目前秦岭羚牛总量不超过1300头。羚牛4至5岁性成熟，通常寿命在12至15岁，成年羚牛体重可达300至400公斤，这个长江以北体型最大的食草类庞然大物却生性喜好在悬崖峭壁上攀爬且行动敏捷。

羚牛的“狗仔队”
为了拍到羚牛的更多生活细节，还大家一个真实的羚牛，我联合了陕西最有名的“狗仔队”---陕西电视台国际部—大型节目工作室的“狂人”---张文庆导演，动用了当前最先进的设备：佳能800定焦大炮筒、4：2：2的佳能XF305专业数码摄像机、三台最新的5D markIII单反相机，开着私家的长丰猎豹，驻扎在羚牛的家门口—秦岭205发射差转台，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跟踪拍摄。
今年的光头山地区是否仍有羚牛出没，这是“狗仔队”出发之前最想了解清楚的。众所周知，沣峪森林公园中有大量的游人在保护区周边旅游，光头山红岭路路面正在施工，时常机器轰鸣，加之驻扎在205发射塔下近200多施工人员的工作生活活动，已经让这块的羚牛宝地倍受摧残，真担心此处的羚牛会西迁到秦岭主脊以西的冰晶顶甚至其他管辖区域。
据我所知，羚牛的寿命短暂，从生到死也就12年左右，恰似12生肖之一轮回，而且在幼时还不能让老鹰给叼过、让豺狗给撵过、饿死、病死、猎枪瞄准过……看来，秦岭“四大天王明星”之羚牛，一生十几年真是不好混啊！
6-7月是羚牛最浪漫的季节。羚牛谈恋爱的时间是短暂的，据估算，一辈子谈恋爱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一月左右的时间。羚牛4-5岁才性成熟，老了还要“拄着拐棍”跟在牛群后面独居三四年，掐头去尾，羚牛一生的繁殖交配年限满打满算也就四五年，一年发情一次，交配季节体味（准确说是强烈的骚情味）最强也就持续不到一周时间。所以说羚牛一辈子有效交配繁殖机遇只有四次，一辈子加起来的交配时间也就一个月。
“及时行乐”是对交配季节羚牛的准确写照。能找到几个女朋友就抓紧时间找，能认识几个帅小伙就赶紧去交往。当然不能来硬的，否则“金丝猫”母羚牛不高兴了屁股就势往地上一坐，牛魔王再怎么使劲献媚也是白搭，只有灰溜溜地走开而去另找新欢。
“狗仔队”能在秦岭山中一直蹲守，直至跟踪拍摄到羚牛热恋的细节堪称神奇！

                                                

“自由恋爱”中的博弈
7月的梯子沟北坡裸露着的岩石在太阳照射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成小片的巴山冷杉努力地点缀着斑驳的植被。这里有很大的水源顺沟槽而下，远看像黑色的丝带。在宽阔的沟槽内有起伏的小丘陵，形成一个颇为平缓的草甸场地。场地四周有高大的乔木，林下是散生的松花竹，在微风中摇曳。
远远地，我就发现了牛群。虽然这是一年一度的热恋季节，但我观测到的羚牛却都在吃东西，嘴都在动。羚牛采食很是随意，但感觉也很挑剔，优雅的有如贵妇进餐，全无一星点的贪样。
这是一群由近60多头羚牛组成的繁殖群。三四头雄壮的公羚牛悠闲地站在坡面的最上面，浑身块状的肌肉一颤一颤的，像是“健美”冠军。岩石上，陆续走来一群羚牛幼崽，约有七八头，它们毛色棕黑，背部有明显条状花纹。羚牛幼崽站在石头上，睁着稚气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这时从林子里走出一个白净的“美眉”，一只雄性羚牛马上就贴上去了。这一贴不要紧，立即引起头牛的注意，头牛往这边望了望，吓得雄牛小子一下就止住了脚步，忙扭头装作吃草，但还不时扭头观察着拥有众多“美眉”的头牛。头牛弓着腰，步履蹒跚，看来头牛无暇顾及此“美眉”，扭头离去。雄牛小子紧抓机会，几步就和“美眉”套上了近乎，俩牛并排移动，雄牛小伙用头摩擦“美眉”的脖子，边吃边移动到小溪边，雄牛小伙寸步不离“美眉”，鼻子在“美眉”尾根又嗅又擦，很是耐心。经过羚牛小伙耐心追求，终于恋爱成功。
通过几天的观察，我们发现羚牛活动的高峰期在每天晨昏。早上，太阳出来时5-6点，羚牛开始集体移动，移动过程中边走边吃。中午11点左右在竹林间休息反刍，几小时后又开始进食，喝水。晚上7点左右先头队伍边走边等，等后面的跟上了才陆续翻岭回南坡。为躲避牛虻的骚扰，它们会钻进茂密的竹丛和树林中，有的靠着树干来回蹭痒痒，借以消除毛下寄生虫带来的不适；有的则用犄角撬开土坡上的草皮，躺在上面尽情地享受着泥土浴；有的直接跳进水沟里，尽情拍水溅湿半个身子，有的则静静地卧在地上反刍着食物。
光头山上的超大繁殖群里，集群关系复杂。孩子只清楚自己的母亲，不清楚父亲是谁。场面很混乱，交配自由。关于先打斗决胜负，而后进密林成双交配的说法，现实中很少见。通过大量的视频反复回放，应该是对象选择的机会主义。母牛对公牛有选择：当繁殖公牛发现适龄母牛，会立起结实的前胛肌肉，晃悠悠的慢慢靠近母牛。在公牛靠近的过程中，母牛观察着公牛，如果满意就静止不动，接受公牛的殷勤；如果不满意，母牛直接就扭头跑掉，公牛是绝对不好意思去追的。这时倘若旁边有一没有眼色的公牛多看几眼，失败的老兄会把求爱失败的怨气撒向它的。
关于内部打斗，肯定是免不了的，但都是点到为止。没有发现哪位老兄为了 “美眉”而“撒手而去”的。羚牛打斗很像是太极手在云推，动作慢，力量足。不但比角力，比前胛肌肉，还比腿法。角力过程中还一起旋转，由于地势不平，四蹄也在不停变换着位置，保持着平衡。玩斗归玩斗，沉闷的撞击归撞击，但没见到哪个“选手”失手翻滚的。

                                           

羚牛“幼儿园”
所有的哺乳动物都会遇到这样的矛盾：吃奶和断奶，羚牛也不例外。
查阅资料显示，羚牛的哺乳期是3-4个月，最长不超过4个月。羚牛是如何做到及时给小羚牛断奶，给母羚牛腾出再繁殖的时间和空间呢？
羚牛群分工明确，据观察，有一些母羚牛专门负责守护当年生七八头群体，担当着“阿姨”的角色，帮助别的母羚牛照看孩子。我判断，这类母羚牛大多失去繁殖能力或错过了繁殖机会。
一群羚牛幼崽就被这几个“阿姨”的带领着，走路要排队，离开队伍的肯定会被“阿姨”顶回去。虽然聚成一堆，小家伙们基本都在蒙头睡觉，或者一起站立望远，一副深沉样，全没有一丝欢快雀跃的样子。
但是种群要繁衍，母亲要生育，小家伙肯定是要尽早独立的，由不得他们继续在母亲的胯下撒欢。我们很清楚地看到一只小家伙偶尔吐出的粉红小舌头，呵呵，很是可爱。

                                                                                       

“狗仔队”坠崖之险
7月6日，光头山浮云缭绕，群山若隐若现。有两个狗仔队成员清晨五点就出发了，沿着保护区与西平沟交界的山梁步行，从海拔2870米下到海拔2300米处王锁崖的东侧。空气中弥漫着比较强烈的羊膻味，云雾时聚时散，搞的狗仔队晕头转向。空气湿度很大，镜头上都凝聚了一层水雾。下山还是不下？能见度差，万一和羚牛狭路相逢怎么办？这让狗仔队成员犹豫不决。但空气中的膻味让队员都明白，梦寐以求的羚牛就在眼前，虽然雾大看不清，但怎么能轻言放弃！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羚牛被国外称为探险家羡望的目标，不付出艰苦的行动，怎能和它零距离接触？
云里雾里，我和张导摸索着前进。边走边听，走走停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丝毫不能马虎。处于安全考虑，我们没敢走竹丛里的牛道，一直沿着梁脊向有动静的方向靠近。我们前进速度很慢，脚下寸步挪动。虽然水汽很大，但是裸露的岩石表面很是生涩，手扶过的石头表面有些辣手。忽然，我发现脚旁的石条边草丛里有一坨新鲜的牛粪，热的还冒气呢，我抓起小相机“哒哒”两张，伫立不动，侧耳细听周围的动静。
这时，山上的雾气被阵风吹散，脚踩踏的石坡下方是太白红杉林，树林边发发现了一只白色的羚牛，正朝我的方向张望。我赶紧抓住机会，“哒哒哒”照个不停，把这只白色羚牛的神态全然留在了我的相机里。不到十几秒，风带雾气，我们又看不清了，四周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继续往下走！缩短直线距离！见到羚牛，“狗仔队”兴奋不已！更有信心和干劲了！
喘息中加快了步子，不料我一脚没踩稳当，跟上的右脚被左脚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了重心，我一把紧抱住挂在胸前的相机，肩上的三脚架飞了，一个骨碌就从近两米高的石头上滚落到黄柏刺筢里。跌倒的时候好像被石头崖子垫到我的肋骨，胸腔很是难受，一时间气都喘不上来。
幸好相机没摔，那里面可是我们羚牛“狗仔队”的拍摄成果啊！这时我才感觉到肋骨疼，好久都缓不过劲来。万幸啊，要是底下是石头，老赵同志今天可就报销在此地了！出门不利，打道回府！
张导看雾气没有散去的意思，看到我摔了的惨样，同意了打道回府。
设备变得更重了，我扛着机器，一步一挪，艰难地返回到停在海拔2870米的猎豹车上。一上车，人立刻就彻底崩溃散架了。
 
回眼望去，梁顶上舒展的草甸、茂盛的松花竹林、挺拔的冷杉林，那是羚牛栖息繁殖的家园，也是“羚牛狗仔队”梦寐以求的用武之地。
（资源保护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