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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护日记

来源:牛背梁老林保护站    发布日期:2012年1月17日    浏览次数:

于占成

野外巡护是保护区必不可少的一项工作任务,每次野外巡护都可以领略不同季节、不同风格的大自然风光。秦岭有他巍峨壮观的一面,但长时期深处其中更多感受到的是孤独和寂寞,处处充满着危险。例如毒蛇猛兽的攻击、猎人下的套子陷阱的威胁、暴雨雷电等自然灾害的发生,都会造成我们的人身伤害。保护区基层工作多年,我经历过许多突发事件,当时只是感到恐惧和无助并没有在意,但多年后回想起来却有一种新意。我把以前的巡护日记摘录几篇与大家分享。

 

2004年5月15日    晴

今天,为了观察羚牛野外的生活习性,根据站上的安排,我、张洋溢、王涛、刘刚一行4人要到羚牛活动频繁的光头山月亮崖一带进行监测,从事科研监测观察野生动物活动时,不能穿戴鲜艳的衣服,特别是红色的,另外还不能大声说话,怕惊扰了野生动物。虽然事先我们都要做充分的准备,除了带足一天吃的喝的,还要准备野外必须带的装备,如地形图、GPS定位仪、蛇药、火柴、小刀、白酒、纱布等野外救护物品。但是谁也无法预料野外还会发生怎样的突发事情,心里还是有些紧张。我是带队的,不但要保证野外监测的成效、数据的采集,还要保证巡护人员的安全。

初春的早晨处处充满着生机,嫩绿的树叶随风摇曳、簇簇野花竞相开放,小鸟叽叽喳喳欢唱。我们7点半出发,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到达这次监测步行的起点----光头山山顶。这里海拔有2560多米,气候似乎比山下要晚半个月,只有部分树木叶子刚刚发出嫩叶,小草也刚刚露出头,似乎打量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送我们的车已经走了,接下来我们要按拟定好的路线步行,完成观测任务。站在高高的山顶眺望远方,层层的山峦叠嶂,一眼望不到尽头,远处翻滚的白云像是在我们的脚下一般,真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青青的山,多么和谐的一幅自然景观画面,心中不免浮想联翩:山的那边是哪里?有没有住着神仙?······远处山崖边还有零星积雪,冬天似乎不愿离去,冷风夹着哨声不时的向我们吹来,不觉打了个冷战,短暂的兴奋让我们忘记心里的紧张。

我们沿着崎岖的小路在密林中穿行,经过2个小时的艰难跋涉已接近这次的目的地——月亮崖,此时大家都沉默着,没有出发时的说笑,每个人都喘着粗气,头上冒着汗。山里有时是喧闹的,有时是寂静的,此时只有踩在枯枝落叶上发出的咯吱声。“羚牛!羚牛!”不知谁小声的喊道。我们停下来,向对面的山脊上望去,有一只成年羚牛正站在山脊上,像一尊雕塑,还不时的向四周张望,这就是所谓的哨牛。为了保持近距离观察效果,我们4个人在茂密的竹林中小心摸索前行,不知不觉走到了牛群中间,尽管小心谨慎,但还是被羚牛发现,羚牛发出警告的吼声,我们赶紧采取自救措施,就近爬到较大的树上,这时才发现在周围已经有十几头羚牛正慢慢向我们逼近。如果羚牛发起攻击,十几公分粗的树木无法保证我们的安全。所幸的是我们长时间保持安静的姿态,未让羚牛感受到什么恶意和威胁,这才慢慢散去。记录完数据,天已近黄昏,我们却错过了下山的最好时机,我们迷路了。后面是牛群,前面是未知的道路,怎么办?经过我们冷静的分析,确定一条合适的路线,小心攀援,越过一个10多米的悬崖峭壁,终于回到保护站。

 

2004年5月23日  晴

“蛇!蛇!我被蛇咬了。”

“ 什么蛇?在哪里?”

“秦岭蝮蛇!在那,在那……,正在那慢慢爬。”

“危险!赶快进行紧急处理……”

2004年5月23日,对我们天保封山育林固定标准地测设调查小组来说,是一个难忘的日子,按计划我们今天要对水沟沟脑,海拔2400米处的两个标准地进行测设,今天天气晴朗,早晨7点钟我们就出发了。

因为今晚要在山上过夜,连同向导我们一行七人背着帐篷、食品、测设仪器工具、水泥桩等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缓慢的爬行。此条线路路长坡陡,海拔升高近1000米,加之每人要背近30斤重的东西,行进速度缓慢,10点左右才走完三分之二的路程,为了能按时完成任务,我们稍做休息又继续前进了。

爬着爬着,突然,爬在前面的王涛发出一声惊叫:“蛇!蛇!我被蛇咬了。”我们赶紧停下来对这突发事件进行紧急处理。好在我们在调查前对野外工作安全进行过培训,有处理在野外工作发生危险的经验和准备。我和张洋溢扶王涛坐下,迅速取出绳子把受伤的手指扎住,以防毒液扩散。杨振也迅速取出白酒、小刀准备对伤口进行进一步排毒、消毒处理。王俊峰与向导一起把蛇抓住,以便对蛇毒进行鉴定,为进一步治疗提供依据。

我们把受伤的手指扎住后,发现手指只有针尖大小的一个伤口,加之此处海拔较高,约2000米,蛇的活动能力较弱。初步断定蛇并没有真正咬上,只是被蛇牙挂了一下,中毒量并不大,即使这样流出的血已成黑色。接下来用消过毒的小刀把伤口部位割一十字形直径半厘米的小口,以利于排毒。为了加快排毒,我们还用嘴吸毒液,吸毒液的人口腔不能有伤及溃疡,吸前吸后都要用白酒漱口消毒。处理的同时要把捆扎手指的绳子过一段时间松开,沿手臂向上留一定距离扎住,过一段时间松开,向上再扎住……这样做一是防止毒液扩散,二是防止手指长时间缺血导致组织坏死。排毒一直到伤口能自己流血,流出的血液呈鲜红色为止。此次抢救处理前后共持续10分钟。

处理完后,我们又临时开会制定下一步的抢救治疗方案,秦岭蝮蛇是血液毒和神经毒混合性毒蛇,目前血液毒已经完全排除,神经毒是否完全排除还有待于进一步观察。如果受伤的手指有麻木的感觉、或身体又有不适的话,留两人看行李,其他人马上把伤员送医院治疗。通过两个小时的观察并无异样,一般情况中毒在半小时内就会发作,因此断定抢救处理成功。

经过休整,我们又出发了,为了完成工作任务,为了保护事业我们又沿着陡峭崎岖的秦岭山路向前、向上一直继续地爬着、爬着……

2005年7月20日  晴

今天要进行野外动植物测标准地复查工作,这项工作每个季度都要调查一次,目的是记录这里的动植物资源变化情况。今天要去的是大干沟至光头山一线,共有6个标准地。昨天我们已经把今天要带的表格、地形图、GPS定位仪、铅笔、尺子等测量工具以及野外活动要带的物品都准备好。吃过早饭,我、杨振、王俊峰还有向导毛娃子一行四人就出发了今天天气不错,应该能早去早回。

夏季秦岭山中雨水充沛,杂草树木生长的旺盛,原来的小路已经看不踪迹,这也给我们行进和寻找以前的标准地带来一些难度,不过根据以往的记录数据和向导的指引还是比较顺利的找到了标准地。我、杨振负责观察、测量,王俊峰负责记录。临近中午我们已经完成了3个标准地的调查,按这个速度,下午4点多就能完成今天的工作了。大家都很高兴。吃过中午饭,我们稍作休息就开始下一个点的调查工作,很快第4个点的调查已经完成,开始向第5个点进发。走了一段时间还没有发现第五个点的标记,也许是走过了或者是偏离了方向,这个季节杂草树木都比较茂盛,视线不好,要顺利找到第五个点还真有点困难。我们打开GPS定位仪,对着以前的记录再次寻找,按着坐标,这个点应该就在附近,怎么会没有呢?原来这个点在沟道边上,卫星信号不是太好,GPS显示的误差有100多米。看来GPS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我们的回忆和上次记录的地形地貌、树木特点来寻找了。大家冷静下来慢慢地回忆和观察,突然想起上次调查这个点时周围好像有一片松花竹林,向导也想起来了,标准地就在对面的坡上。看来真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呀。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向导在前,我们随后要穿过一片一人多高的竹海了,说是竹海有些过分,但穿过竹林真像在海上穿行,看不见方向,只能凭感觉竹林又高又密就像游泳一样,低着头弓着腰、双手合拢向前把竹子分开慢慢前行。走着走着,感觉快要走出竹林,突然我一头撞到杨振的身上,王俊峰也撞到我的身上。怎么突然不走了? “不要喊叫,不要喊叫,有狗熊”向导小声的说道。从向导的语气可以知道,他也有些紧张,我们就更紧张了。俗语说的好:一猪二熊三老虎。”比老虎还厉害的东西谁遇到不紧张呀刚才因为急于穿越竹林只听见竹子的哗哗声响,现在突然安静下来才听到狗熊的叫声。怎么办?跑么?往哪里跑呀?我们谁能跑过狗熊呀。“都不要动,千万不要胡跑。”向导轻轻地告诉我们“再等一会吧,等它走了就好了。”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们安静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音,心里默默地祈祷狗熊早点离开。这时我才观察到前方30米的坡上有一个成年的熊,它时而匍匐时而直立向我们这个方向不时发出警告的吼叫。在它左前方的树上有一个很大的熊窝,原来是我们侵犯了它的领地了,难怪它不停的吼叫。过了有20多分钟,熊见我们也没有什么恶意,慢慢地翻梁走了,我们这才舒了一口气,真是有惊无险。这时王俊峰问道:“还在吗?我去把它的两个熊掌借来,晚上做下酒菜。”这下把惊魂未定的我们都逗笑了。我们很快找到第5个点,以最快的速度调查完离开这块“是非”之地。第6个点在山顶上,很快也完成了调查记录。由于寻找第5个点意外遇见狗熊,我们比预想的要晚两个多小时,下山回到站上已经是7点多了。

 

2010年8月6日  晴

今天我们去了花门楼一线黑窑沟进行大熊猫潜在栖息地项目的野外调查,因为这是我们经常去的地方,所以就没有找向导。早晨吃过饭,我和解振锋、陈亮带上昨天准备好的野外调查物品就出发了,现在这里修了防火通道,车能到达,也就省去了过去走路要3个小时的时间。盛夏的气候还是有些闷热,还好山顶的气温还不是太高,阵风过后非常凉爽宜人,这里的海拔是2100米,紫外线较强,强烈的阳光晒的皮肤有些痛。

今天要去的监测点在路右侧的沟里,从公路这里要翻过一道小梁下到沟底再上到半坡才能到达,我们选择好路线背好行囊,一头钻进茂密的丛林开始向目的地进发。前几天才下过一场中雨,林内还比较潮湿,虽然免受日晒之刑,却要享受蒸桑拿之苦。我们爬了有半个小时都已是满头大汗了,经过个小时的攀爬我们终于到达所要调查的地点,稍作休息就开始认真细致的调查了:地形地貌、坡位坡向、植被类型、海拔高度、经纬度、树种、郁闭度等等。

在休息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小腿上有些刺痛,挽起裤腿一看,好家伙,一个大蚂蝗已经钻进我的血管里。露在外面的有大拇指粗3厘米长,血管里的就更可怕了,有小拇指粗10几厘米长。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虽然以前学过蚂蝗叮人的处理办法,真正遇到我们还是有些手忙脚乱。解振锋脱下鞋用鞋底用力拍打、陈亮用烟头烫……经过一阵折腾蚂蝗也退出一些,我的小腿也变得又红又肿。这时他们也有些累了,停下来商量看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别的办法,因受条件限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我也只好再次忍受皮肉之苦,接受新一轮的烟烫鞋打。看到进展不大,解振锋抓住蚂蝗轻轻向外拽,一不小心蚂蝗给拽断了。“你是外科大夫呀,只管外面的,不管里面的。”我开玩笑说道。“完了,完了,来真要动手术了,不取出来它会沿着血管进到心脏或者脑子里。”小解认真的说。伤口有绿豆大小,血流不止。“不管它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回去再想别的办法。”我边说边用鞋带扎住小腿,不让蚂蝗再向上钻了,如果真要是钻到心脏那就太麻烦了。我们收拾好东西一路回撤,很快回到公路上,我再次检查时,发现鞋已经被血浸湿了一大片,可能是运动或者是我把腿扎住等原因,留在体内的半截蚂蝗居然自己往外退了,这次不敢硬拽,只好又是一阵拍打火烧,直到它自行完全退出。这时血管也不鼓了,血流也慢慢止住。看来是不用做手术了,如果真要是牺牲了那也是为了保护事业献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