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英瑞

 (一)

    在大山中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我，一直感到牛背梁是那样的神秘和高不可测，前几天又如痴如梦般神情向往，于是，经过保护区管理局的多次协商，终于有幸随保护站工作人员一同进入保护区腹地开展生态旅游资源调查工作。

我怀着回归自然的一腔情怀，义无反顾地前往，去看那些远离城市喧嚣的自然生态，吮吸清新而又润人肺腑的空气，品味山花开放酿造的芬香，把悠悠往事和无穷尽的烦恼都溶化在最原始最纯净的生态里，我们的车在公路上缓缓前行，越过营盘街进入红庙河，在山道上盘旋而行，过了水晶坪就算进入了了牛背梁保护区，我们丢下车开始徒步登山，时有春风拂面，春日的阳光暖融融的，湛蓝湛蓝的天空中飘浮着淡淡的云，烂漫的山花开在山梁上，奔放在山沟里，无处不是花的世界，野杏花、山桃花、连翘花、野樱桃花竞相芬芳开放，在艳丽中各展姿色，野紫薇花洁白如银，白得华贵，最引人瞩目的要算杜鹃花，大都生长在牛背梁的中部地带，杜鹃花连片成林花期较长，有红、白、紫多样花色，红的似火，白的像雪，芬的如霞，紫的透红，好一派姹紫嫣红的美丽景观，五彩缤纷的山花着实令人陶醉。

（二）

     除过山花烂漫之外这里还是大山的风骨，秦岭龙脉的脊梁，走进大东沟顿感凉风徐徐，深谷幽幽，半山中的一切平常景象突然不见了，眼前看到的是幽深而又陡峭的峡谷，无数奇丽的山石，山石间掩映着丛丛簇簇的各色林木，古树参天，遮天蔽日，原始的森林概貌在这里展现出来，有一种高大而又壮观的古树叫做朴木，酷似松树但不是松树，区别是叶子，松树为针叶，朴木为小叶片阔叶，木质坚硬而优良，是牛背梁南坡唯一仅存的稀罕古老树种。这儿又名大羊圈，说是羊圈并非是人类建造的羊圈，而是野生动物王国，有多种野生动物在此繁衍生息，故而也称为牛背梁南坡第一景，峡谷中有潺潺溪流静静流淌，峭壁旁沟壑纵横，陡岩处岩垄交错，陡缓相间，各种动物来去自由，野山羊、麻麂子、大麻羊、宗羊在这里随处可见，稀有羚牛也常常出没林间，狗熊野猪也是这王国中的往来常客，峭岩上方又见秀丽奇峰，青山隐隐，绿水悠悠，简直是天造地设般的自然胜景。

     牛背梁南坡自然景观比较分散，纵横几百里的区域里我们看到的有：牛背梁东边有座山名曰恶风山，是因西北来风与南山风源在这里交汇对流，终年风声不断，算是秦岭屏障的风尖浪口，风小则栩栩有声，带着哨音，呼呼作响，令人不寒而栗，风大时狂飙怒号，扑天盖地般沙石狂飞乱舞，阴霾迷漫，风尘滚滚，像是要吞噬整个大山一样令人万分恐惧。恶风山是风的策源地，山上没有树木只有又低又矮的灌木丛。

      通往牛背梁的另一条登山幽径叫做龙王沟，山巅奇峰险要，峻秀挺拔，仰望此处如同登天，故名南天门，南天门是在两座绝峰之间，南天门的前边又是徒壁悬岩，岩隙间有天然生成犹如台阶的石坎，人称“百步仙人梯”，只要你有勇气去攀登这人间绝顶，有云雾缭绕，有山鹰伴鸣，你只能意无反顾地勇往直前，在失魂落魄中跨越南天门。由南天门过阎王砭又是旅游探险的一大快事，你看那阎王砭下濒临峡谷深渊，中段陡峭岩壁上有峰峦盖顶，恰在峰峦与峭壁处有一条半卧身躯才能通行，峡长而又窄小的横行小径，行人一不小心就可能跌落万丈深渊，过去采药者曾经有人在阎王砭跌落深渊而尸体都无法找寻，人生就是探索，宁为探险而不退却，我们使出了全身的解数，醉生梦死般地爬过了阎王砭，实现了生命与抗争的极限跨越。这就是牛背梁南坡的险要风光，探险家的乐园。

      西沟峡堪称牛背梁南坡绝无仅有的风景地带，峡谷幽静深遂莫测，茂密的丛林再现原始生态悠然，山花在丛林中绽露芳香，峡谷两岸峰峦叠障，河谷里水流滩阔，碧潭里波光粼粼，澈清澈清的潭面上倒映着奇丽的山峰，这儿一个溪涧，那儿一道瀑布，贴着山石幽幽地流，欢欢地溅。这里把山水、奇峰、林木、异石、瀑布等精华都集中在一处，自享自美。这儿幽静，幽静得出奇，在寂静中能听到虫叫，听见鸟鸣，各种声腔调门细细地搭配着，有一声，没一声，搭配出一种比寂然无声更静的静。大自然造就了美丽的一峰、一山、一水，其间蕴藏着大山的神韵和牛背梁南坡的神奇莫测。

      走进深幽的峡谷，在纵深处豁然顿开广大的视野，三峰对峙两谷对流，一座高约数百丈的绝壁突现其间，就在这绝谷峭壁顶端悠然独树一圆柱型奇峰，当地人叫“通天石笋”，我们给留了个高雅别名叫“擎天柱”。要说是擎天柱并不过分，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这通天巨柱雕琢得如此完美，高大雄浑直矗云霄，当临雨季擎天柱旁的沟壑里有涌动的山泉奔流，飞流直下三千尺，这是大自然的精美造作，能让游人一饱眼福。

      与擎天柱遥遥相对的南边，在峰峦绝壁处又生一怪峰，名曰“转古楼”，你看那转古楼在巍巍群峰中独领风骚，远望这怪峰巍然矗立，云雾缭绕，近看怪峰直入云端，登上峰巅竞有一道道环山幽径小道，一道环接着一道，环绕着盘旋着直达峰顶，这正是：“小道通仙境，环峰紫气生，登攀险无惊，直上九霄云”。环山道上杂木丛生，绿茵葱葱，天生一派诗画般的自然境界。

      西沟峡的源头是乾佑河的发源地之一，这里有一个神秘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潭内有形似天鹅蛋似的鹅卵石，人们将此景叫天鹅下蛋，鹅卵石的形成是一般普通山石被洪水冲入潭中历经千百年的磨砺才变得这般圆滑光亮和毫无梭角。听向导说跨过天鹅潭后边的山峰再走数十里就到了韭菜滩，那边风景独好，恰似世外桃源，是牛背梁保护区的处女地，野生动物的王道乐土，羚牛等秦岭珍稀动物就生长在这里，我们未曾到此，故而不能妄言说景论道。

（三）

      一年分四季，十里不同天。这是对牛背梁南坡自然气候高低落差的客观真实写照。山下春光灿烂，牛背梁顶峰万物顿开生灵，初露生机，小草勃发出嫩嫩的绿，盘龙松吐出嫩绿的枝芽，还魂草死灰复燃重现往年的盎然生机。这里在不同山脉地域里生长着几百种中草药材，最名贵的要算是灵芝、盘龙七、扣子七、百年野山参等，还是菖莆的主产地，这里是中草药材资源宝库，古往今来医药学专家们常来牛背梁南坡考察。

(四)

      念天地之悠悠，造就牛背梁这雄浑壮观的生态屏障，巍峨高大的秦岭山脉被尊称为华夏文明的龙脉。一曰其漫长，秦岭龙脉山系延绵1600公里，西起甘肃临潭县北部白石山与昆仑山脉分界，经天水南部麦积山进入陕西，蜿蜒中由西向东至河南省境内分为三条支脉，北支为崤山，余脉沿黄河南岸向东伸延连接邙山，中支为熊耳山，南支为伏牛山，山脉中部连绵数百公里到湖北郧县。面积广大，气势磅礴，巍峨壮观。二曰其高峻，最高的山脉主峰是太白山，峰海拔3767米，终年积雪不断，牛背梁海拔2802米，是中国南北气候的分界线，古来就因为这蟒苍苍的秦岭屏障，阻断了关中与蜀、楚往来，在那远古悠悠的秦蜀要塞处、秦楚古道间，远古栈道林立，古遗迹至今依稀可见。尤其是黄河流域与长江流域的分水岭。地处不同水系，自然气候鲜明差异，由此形成南北流域的不同文化底蕴。三曰风光秀丽，唐代诗人王维在山居秋暝的诗中欣然写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大自然的造物主造就了这名山胜境，茫茫秦岭山脉蕴含的某种历史魅力，几乎给古往今来的历代文人雅士们打上了一个松不开的情结，吸引来无数文人墨客痴情向往，历代大诗人大作家李白、杜甫、柳宗元、陶渊明、韩愈、孟郊、王维、苏轼等都游历过秦岭，甚至隐居深山挥毫泼墨写下了脍炙人口的名篇佳作，至今仍风靡于中国文坛。当你站在牛背梁主峰顶上遥望南山，你就到达了陶渊明“悠然见南山”那种神采悠然的宏阔艺术境界，南山风光尽收眼底，只见那群山浩荡，连绵起伏，万千气象，好一派南国风光。极目远眺的尽头就是湖北郧西县的大茅山脉。悠然南山中一川一壑一道景，一山一峰一奇观。据史料记载，盛唐贞观年间唐太宗李世民游猎南山，曾经站在秦岭之巅而突发感慨“大唐盛业，蟒岭增辉”。这崇山峻岭之中布满了云遮雾障的仙气，故而赢得了帝王的厚爱。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这悠然南山自然山色变化万千，独具山姿风采，春日山花烂漫，夏日绿茵葱葱，秋日万山红遍丛林尽染，在苍茫的牛背梁主峰不仅可观日出日落的奇妙之景，在雨后的早晨还可看那茫茫云海，能把你带进大自然巧布的云山雾海的悠然境界之中。

      遥望牛背梁北部瞬间变得古风蕴藉云蔼缭绕，文气沛然，这里是终南山又名太乙山，也是翠华山风景区，距离西安市只有30公里，民间相传在唐代天宝年间由于地震而致山峰崩裂，形成太乙池山间湖泊和地质公园，四周翠峰环绕，湖面碧波荡漾，这般山光水影，风洞、冰洞清风习习，凉气逼人，风景十分迷人。牛背梁北坡西边的周至是道教发祥地，南五台则是佛教圣地，南五台环峰直上云霄，青翠峭拔，古人称之为终南神秀之最。山顶有观音、文殊、清凉、舍身、灵应等五峰矗立，故称为南五台，五台中以观音台最为峻秀而著名，有隋国光寺遗址，还有闻名遐迩的高冠瀑布，秀丽的山湖瀑布自然构成了终南名山。终南山有着浓厚的宗教气氛，是早期道教佛教的发祥地之一。牛背梁南坡在盛唐时期，也曾有古庙林立，烟火不断，古庙钟声响彻山谷林间，南坡脚下的远古红庙、铁佛寺就是佐证，早在西汉和南北朝特别是隋唐以后，佛道两教都非常兴盛。大都源于终南山，至今这里仍是全国著名的禅宗古刹，传说“老子”曾在此传教炼丹，王重阳和“全真七子”曾在这里全心学道，两大宗教在此交汇，终南山古往今来拥有层层叠叠的殿宇楼阁，气象非凡。对于高品位的中国文人来说，佛道两教往往是他们世界观的基石，因此这终南山很可能成为他们漫长人生的精神支撑点，这种山水化了的宗教，理念化了的风物，最能使那些有悟性的文人畅意适怀。这里是长安远古文化的大通道，现代文明的旅游胜地，当你在牛背梁巅能隐隐听到南五台的古刹钟声，再向北极目远望，让你明明静静地俯视一个渺渺茫茫看不到山的远处，这就是八百里广沃平川。她正是代表华夏文明的关中平原。

 

（五）

     不识大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而当你一旦登上峰顶，只有茫茫云天在上，剩下的一切都在你的脚下，你对人间的迷茫世事也不会再陷于迷团了，这就是登高望远的哲理。秦岭不仅有厚重而又源源流长的历史文化，凝铸着中华五千年历史发展的宏阔视野与气概精华。而且还是动物和植物王国，中华医药学的资源宝库。在这原始而又古拙、博大而又精深的秦岭龙脉山系里，山上是亘古原始的生态文明，云横秦岭的天然屏障；山下是铁流千里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集散人流、物流、信息流为一体的现代文明。就在牛背梁的山脚下终南山隧道口矗立着一块巨石上刻着六个大字“天下第一长隧”。这就是地地道道的终南第一景，现代建筑史上的第一奇观。两条火车隧道和两条高速公路隧道横贯南北（每条隧道长达18公里左右）。如此四条悠深而狭长的隧道并列其间，雄横壮观，博大精深，宏阔广大迄今为止堪称世界之最是不过分的。修建西康铁路、高速公路，贯通西南大动脉，是改革开放的历史丰碑，是一部经典大作，蕴藏着高科技的丰富内涵，是现代中国桥涵建设者的大手笔，更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见证。借用毛泽东的一句诗作比喻，称之为：“长隧横跨南北，天堑变通途”。省上一位领导形容终南山隧道是：“长隧通幽境，南北两重天”。至此悠然南山里不再空旷寂寞，历史上的那些伟大诗人如果面对天下第一长隧，一定会重新赋诗一首，发出几声感慨，吟颂长歌一曲以壮民族情怀。